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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6章 鳳尾花枝六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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歲寧與謝長舟並肩而站, 目光沈靜看向虛空。

雖不知謝長舟到底做了什麽能請來定遠大師,但他既然這樣做,必定是有自己的考量。

她相信他, 他從未做錯過決定。

兩人安靜並立著, 身後的阿猙終於忍不住了:“主人,歲寧,我還沒吃飽呢。”

幽若明來的突然, 他才剛吃了幾口就被他打斷,此時聞著滿室的火鍋味胃裏莫名空虛。

阿猙明亮的大眼睛可憐兮兮看著歲寧,看著委屈巴巴。

歲寧看向他,忽地笑出了聲。

她走上前捏捏他的小臉, 語氣輕柔道:“委屈阿猙了,吃飯吧。”

她牽著阿猙走過去,幽若明出現時謝長舟聚下結界護住他們,食材仍安靜擺置著, 火鍋下的火依舊在燃燒, 鍋裏的湯底翻湧著。

阿猙乖巧坐好,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向歲寧, 她無奈笑笑, 認命給阿猙下菜。

廟堂內的燭火還在燃著,裊裊升起的蒸汽攏在歲寧和阿猙面前,模糊了兩人的面容。

歲寧察覺到落在面上的目光擡眼去看,正好與謝長舟安靜柔和的目光,清澈溫潤, 令人如沐春風。

她笑著說:“劍尊, 站那裏幹什麽, 快過來。”

謝長舟微微頷首, 執著渡妄朝兩人走來。

他辟谷後很少吃食,食欲不振,對膳食也無甚要求,全程基本都是歲寧招呼他才淺嘗一口。

歲寧一邊下菜一邊照顧阿猙,一大一小滿臉笑意,謝長舟的註意力幾乎全在他們身上。

起先他並不願帶阿猙前來,此去兇險,修為高深的一眼就能看出阿猙的原型,他也擔心阿猙遇到危險。

但如今看來,帶著阿猙也很不錯,起碼歲寧開心。

她是真的很喜歡阿猙,阿猙也是真的喜歡她。

他們三個,莫名有些像……一家三口。

謝長舟的耳根忽然一熱,眼神仿佛被燙到了一般連忙錯開,胸腔內的心跳逐漸加快,攜帶而來一股莫名的悸動。

有些激動,又有些期待。

鴉羽般的長睫垂下掩住眸底的情緒,他眉目下斂,視線落在手上端著的瓷碗,裏面盛著歲寧給他夾的菜。

廟堂內不時傳來阿猙和歲寧的歡笑聲,夾雜著謝長舟時不時的道謝,夜色漸漸更加濃重。

已經到了寅時,阿猙和歲寧早已睡下,謝長舟端坐在蒲團上,雙目微闔,瑩潤純粹的真氣縈繞在身旁。

屋外一陣風吹過,謝長舟猛地睜開了眼,神情平靜毫不意外。

果然還是來了,還不只一只。

他溫潤的眼底盈滿冷意,薄唇緊抿,清晰鋒利的下頜繃緊,看向廟外的眼神冰冷寒涼。

緊閉的大門發出吱呀的聲響,蒲團旁的渡妄嗡鳴著想要出鞘斬殺邪祟。

終於,大門不堪重負轟然倒下,一股邪肆的紅霧呼嘯著朝謝長舟而來,紅霧中摻雜淒厲的尖嘯和嚎叫,整間廟堂遍布血腥味。

謝長舟眉眼一凜剛要出手,一道劍光從他身後決然劈斬出來。

熟悉的聲音傳來:“不過幾只食血妖,我來解決。”

歲寧手執霸天劈斬而去,劍訣一起,霸天的劍意狂卷而去,驀地劈開厚重血腥的紅霧。

渡妄按耐不住想要出鞘斬殺妖物,謝長舟冷白如玉的手輕輕按住它,琉璃眼眸專註地看向歲寧。

暗紅的妖霧中不時穿插著一道道瑩白凜然的劍光,淺粉的衣擺漂浮,食血妖的嚎叫越發淒厲,阿猙也迷茫地睜開眼。

在看到濃重的妖物中一抹熟悉的身影時,他嚇的頓時大喊:“歲寧!”

阿猙化為原型想要沖上前去幫忙,謝長舟伸手攔住它:“寧寧能應付得來,放心。”

謝長舟朝歲寧望去,神情平淡,眸光專註柔和。

瞧見主人這般淡定安然的模樣,阿猙也只能沈下心來蹲坐在旁,烏黑的小眼睛緊緊盯著歲寧,生怕她有什麽危險。

紅霧中劍光四起,歲寧的衣擺被真氣鼓動翩躚,滿頭青絲飛揚而起,秀麗的臉上滿是冷凝。

她默念劍訣,霸天周身劍光乍起,長劍如芒,食血妖擁擠在一團嚎叫著朝她沖來,一張張被擠壓的變形的臉詭異慘淡。

歲寧眼眸一沈,一道劍光驀地破開長空,帶著不容置喙的凜然朝食血妖席卷而去。

妖物中穿插著刺耳的尖叫,在與霸天的劍光撞上的瞬間戛然而止,連帶著那股詭異龐大的妖霧也消散開來。

廟中重新恢覆寧靜,歲寧收回劍朝謝長舟和阿猙看來。

她眼裏還帶著尚未消退的冷冽與殺意,月光斜斜打在她身後,烏黑的發絲上滿是銀霜,整個人高潔如神明。

謝長舟與她遙遙相望,良久相視一笑。

阿猙撲過去化做原型抱住歲寧的腰身,烏黑的眼眸裏滿是崇拜:“歲寧好厲害。”

歲寧眉開眼笑揉著他的小腦袋:“哪有哪有,低調一點啦。”

她聲音裏滿是驕傲,話雖說的謙虛,面上的笑意卻是毫不掩飾的驕傲。

歲寧朝謝長舟看去,臉上掛著的笑意盈盈。

謝長舟意會,輕笑一聲:“寧寧厲害。”

歲寧眼眸彎彎,兩個小梨渦綻開在臉頰。

“不過歲寧,食血妖怎麽會來?”阿猙疑惑地看著她說道。

歲寧面色一沈看向抱在她身上的阿猙,謝長舟的目光也落在他身上。

一下子成為視線焦點的阿猙:“?”

謝長舟輕聲開口:“因為你。”

阿猙疑惑:“為什麽啊,它們是來抓我的嗎?”

歲寧點頭,揉了揉他毛茸茸的小腦袋:“阿猙,食血妖便是沖著你來的,你身上的神獸之血掩飾不住,招來了這些邪祟。”

她低頭看向阿猙,臉上帶著些沈重。

她還在沈睡之時便聞到了那股濃重的血腥氣在漸漸向她逼近,系統在腦海裏狂喊她:[宿主,是食血妖。]

歲寧頓時嚇醒,她知道食血妖,系統曾經跟她提過。

食血妖是一種喜食人血的精怪,尤其喜好幼童鮮嫩的血液,但食血妖格外狡猾膽小,欺軟怕硬。

阿猙是上古神獸的幼崽,精血格外滋補,對這些食血妖的吸引力簡直可以讓它們瘋狂,所以這些食血妖即使害怕謝長舟這個強者,卻還是被欲望驅使著來了。

阿猙圓滾滾的小臉一皺,“竟敢來圖謀小爺,賤不賤啊,我們獓虎一族的血脈豈是它們這種下作的精怪可以吸的。”

歲寧一怔,有些不可思議,阿猙這是第一次下問劍峰,在峰頂上除了謝長舟歲寧和唐棠,就沒見過旁人,誰教阿猙說的臟話?

她看向謝長舟,正好對上他震驚詫異的眼神。

憑借她對謝長舟的了解,歲寧秒懂他的意思。

歲寧:“……”

我不是,我沒有,不是我教的。

為什麽謝長舟會懷疑是她教的啊,就不能是阿猙自學成才嗎?

阿猙還在氣沖沖罵街:“一群醜八怪還敢來覬覦爺,長得醜玩的還花,下次讓我出手,爺不打的它們滾回家喊娘我名字倒過來寫。”

“草,小爺我真服了這群狗——唔!”

眼瞅著阿猙還要繼續開罵,歲寧連忙捂住他的嘴。

“唔,歲寧!”阿猙掙紮著悶聲喊她,烏黑的眼睛瞪著她。

歲寧沖他眨眼拼命暗示:草啊,你沒看到你主人臉都綠了?

阿猙頓時老實,心下猛地一涼。

他忘了,主人還在這裏,主人最註重禮教了!

阿猙怯生生朝謝長舟看去,他面色平淡端坐在蒲團上,臉上看不出來什麽情緒,但跟了他百年的阿猙心裏很清楚的知道。

主人生氣了。

阿猙眼巴巴看向歲寧,歲寧攤手,表示愛莫能助。

勇敢的孩子要獨立承擔後果。

謝長舟輕聲道:“阿猙,言行舉止要慎重,你是獓虎一族,不是隨隨便便的精獸靈怪。”

阿猙蔫巴巴地走上前去,化作原型乖巧地蹲坐在謝長舟身前,垂下小腦袋低聲嚎叫,聽起來格外委屈。

謝長舟沒說話,平靜地看著阿猙默不作聲。

“嗷嗚。”阿猙伸出尖利的小爪子輕輕扒拉他一下,圓溜溜的小眼睛眼巴巴看著他。

歲寧也看向謝長舟,意味分明:快抱他啊,兇什麽兇!

謝長舟有些無奈,輕輕嘆了口氣抱起阿猙:“以後不可再說這種粗俗的話,你的一言一行代表著無量劍宗和獓虎族,記住了嗎?”

“嗷嗚嗷嗚。”阿猙點頭輕蹭謝長舟的手。

畢竟是小孩子,阿猙很快便將剛才食血妖一事拋諸腦後,縮在謝長舟的膝上睡得正香。

歲寧有些睡不著,索性和謝長舟交談起來。

她湊近他道:“劍尊,食血妖會是永安城裏前些日子來犯的邪祟嗎?”

謝長舟搖頭:“不是,永安城裏殘存的邪祟氣息不是食血妖身上的血腥味,食血妖是今日才進的永安城。”

也就是說,食血妖是單純被阿猙的神獸血脈吸引來的。

那前些日子來永安城的那只邪祟是什麽?

永安城的百姓為何如此恐慌,才戌時便歇店關門。

“劍尊,永安城隸屬於長明刀宗,為何長明刀宗無人來管,這整個城裏怪異的很,一路走來都沒有看到長明刀宗的弟子。”

明明如此繁華的一個城池,按理說應該派不少人來駐守保護的,結果他們一路上都沒碰到一個長明刀宗的弟子。

這簡直怪異。

謝長舟耐心和她解釋:“寧寧,各大宗門都有自己的一些舊事,五百年前永安城是歸幽谷世家和墨陵世家管轄的,繁榮盛大一度壓過所有宗門的主城。”

“幽谷世家和墨陵世家與長明刀宗發生了一些糾紛,長明刀宗隕滅了一位傑出的弟子,那名弟子是當時宗主的嫡子,後來長明刀宗就與永安城勢如水火。”

“再後來,幽谷世家與墨陵世家雙雙滅門,人界之主上報懇請各大宗門派人來駐守永安城,長明刀宗與永安城最近,於是便劃分給了他們。”

歲寧了然:“但長明刀宗不道德,搶了永安城還不辦事,將它荒廢在這裏也不管不顧。”

謝長舟輕笑,眼眸裏流露出讚許:“對,寧寧聰慧。”

歲寧感慨,嘲諷道:“一個大宗門這麽沒有格局,上位者們的糾紛幹這些百姓何事。”

一個大宗門因為一些糾紛,選擇以一城百姓來撒氣,不管不顧將他們遺忘在這裏。

但也可以看出百年前永安城的繁華盛大,即使已經五百年沒有宗門的扶持,永安城依舊繁榮盛大,當年的幽谷世家和墨陵世家將永安城治理的很好,為如今的發展奠定了很好的根基。

但是……為什麽長明刀宗老是和別的宗門有矛盾?

歲寧有些無語:“長明刀宗不是和靜禪宗關系也不好嗎,一個大宗門怎麽處處樹敵?”

謝長舟神情有些尷尬,頓了一瞬開口:“寧寧,宗門之間有很多舊事是難以去斷定誰對誰錯的,很多事情太久了,被後世人傳來傳去早已失去了原先的真假。”

歲寧猛地湊近他,滿臉興致勃勃:“所以劍尊,長明刀宗到底發生了什麽?”

她身上的甜香撲鼻而來,秀麗的臉上滿是好奇,烏黑的眼眸明亮剔透。

謝長舟一時語塞,他並不是八卦之人,對這些事情也只是聽說,並未真正去探過虛實。

“劍尊,展開描述一下唄。”

歲寧眉眼彎彎,兩個小梨渦綻開在臉頰,眼裏滿是笑意。

謝長舟有些無奈:“寧寧,長明刀宗與靜禪宗是千年前的宗派矛盾,這個有關宗內秘事,我不便多說。”

“至於與永安城的事……”謝長舟頓了一瞬,瞧見歲寧興沖沖的眼神微微嘆氣,接著道:“長明刀宗上任宗主的嫡子嵇裘是死在永安城的。”

“嵇裘愛慕幽若明的女兒幽昭昭,前來求娶,卻不知為何死在了永安城。”

“長明刀宗前來討要說法,幽谷世家與墨陵世家只說他是死於妖患,後來長明刀宗便與永安城勢不兩立。”

歲寧點頭:“所以長明刀宗認為嵇裘的死與幽昭昭有關,但幽谷世家與墨陵世家否認這個說法,於是長明刀宗惱怒,兩派斷交。”

“嗯。”

歲寧心下感慨,長明刀宗失去嵇裘固然心傷,雖不知嵇裘之死與幽谷世家與墨陵世家到底有沒有關系,但也不該拿一城百姓來撒氣啊。

“所以嵇裘的死與幽谷世家和墨陵世家有何幹系?”歲寧歪頭沈思著,“難道是與幽昭昭有關?他不是前來求娶幽昭昭的嗎?”

謝長舟搖頭,柔和的目光看向她:“寧寧,我不知曉事情真相,無法評價。”

事情都過去五百年了,長明刀宗的宗主也於兩百年前死於魔族之手,當年與那樁事有關聯的人沒剩幾個了,真相早已無從定奪。

歲寧卻總覺得有哪裏不太對勁一樣,想到了什麽,她連忙問道:“那墨陵世家呢?按理說嵇裘就算是死在永安城了,長明刀宗懷疑幽谷世家也就罷了,為何要懷疑與此事並無幹系的墨陵世家?”

謝長舟垂眸沈思了一瞬,看著她淡聲道:“墨陵世家的少主墨懷安與幽昭昭青梅竹馬,兩人雖未立下婚約,但大家都將他們二人看作一對佳偶。”

“所以長明刀宗懷疑墨懷安也與嵇裘的死有關?畢竟嵇裘是來求娶幽昭昭的,而幽昭昭與墨懷安是一對。”

“對。”

原來是三角戀關系。

瓜終於吃明白的歲寧嘆息:“嵇裘一死,兩大宗派徹底破裂,倒是苦了這一城百姓,如今邪祟入城都無人來管。”

看百姓的反應,這城裏估計出過什麽很不好的事情,導致城中百姓人心惶惶,對外來者很是忌憚。

至於是不是和幾月前來犯的那只邪祟有關還不確定。

歲寧抱膝安靜地看著廟堂外濃重的夜色,心下有些沈悶。

永安城與南靖城一樣不太平,她現在只想趕緊找到鳳尾花枝幫謝長舟解毒,只希望此番行程莫要再出什麽差錯了。

不知為何,她心裏總有些不安,似乎有什麽東西被忽略了,而她怎麽也想不起來到底是忽略了什麽。

天邊漸漸露出些許光亮,今夜已經過去。

睡醒的阿猙化作原型纏在歲寧身邊,不時往她身上蹭著,歲寧輕輕撫著毛茸茸的小腦袋。

謝長舟依舊還是那般淡然模樣,絲毫沒有整夜未睡的疲倦。

到他這個修為的修士精力充沛,即使不睡覺也無甚大礙,精神萎靡的歲寧看了不由得有些羨慕。

她要是有這精力,以後就可以通宵修煉了,修為必能登峰造極。

系統嗤之以鼻:[少往臉上貼金,明明就是你想通宵聽我給你講話本子。]

它的宿主不睡到日上三竿不起,晚上醜時前不睡卻也不修煉,而是纏著喜滋滋看話本的系統給她講故事。

歲寧有氣無力:“我以後一定改正。”

系統:[拒絕畫餅。]

身側傳來清潤柔和的聲音:“寧寧,你一夜未睡,要不再歇息會兒吧。”

謝長舟眉眼溫潤,帶著毫不掩飾的關心,歲寧心下一暖。

“沒事,我並無大礙。”歲寧起身錘錘有些坐麻的腿,輕聲問他:“劍尊,我們今天要去幹什麽?”

謝長舟也起身,垂眸看向半彎著腰捶腿的歲寧,冷白如玉的手將溫潤柔和的真氣傳輸過去為她消解著腿上的酸麻。

“我們今日去查城內的邪祟。”

歲寧一怔,茫然看向他:“為何?我們不應該是去找猈獸嗎?”

謝長舟道:“我若是撕開虛空,這整個永安城都會被夷為平地,所以我們現在只能等它自己出來。”

腿上的酸麻被謝長舟的真氣驅散,歲寧直起身子:“可我們怎知猈獸何時出現?”

猈獸若是十年不出,難道他們要等十年嗎?

歲寧等得起,可謝長舟的寒毒等不起。

謝長舟目光看向廟外的虛空中,眉眼疏遠冷淡,側顏線條清晰。

“很快,它快出來了。”

鎮壓猈獸的陣法快要堅持不住了,謝長舟能感知到它的狂躁和虛空中隱隱的波動。

最遲三個月,猈獸必將破開虛空而出。

歲寧抱起阿猙輕輕擼著,順著謝長舟的目光看去廟外:“所以劍尊想先去解決城內邪祟的事情,還城內百姓一個清凈?”

謝長舟微微頷首。

歲寧心下了然,也對,這才是謝長舟。

永安城現在無人去管,倘若他也坐視不理,這般的心性他也當不上嶼白劍尊。

心懷天下才是謝長舟。

***

歲寧拉著阿猙,與謝長舟一起並肩走著。

他們現在離城區較遠,城邊的村子並沒有多少人居住,但一路上遇見的人都警惕地盯著他們。

一個農婦裝扮的女子在河邊盥洗衣物,歲寧走上前去輕輕喊她:“你好,我們——”

“我不知道!”

她話還未說完,農婦端著還未洗好的衣物匆匆離去。

歲寧:“……”

她轉身看向身後的謝長舟和阿猙,神情有些無奈。

這已經是第五個了,她這一路上問的路人,還未聽她說完一句話便匆匆離去,有的甚至她還未靠近便嚇的跑走。

她臉上是長了什麽東西嗎,至於這般害怕?

歲寧擺手:“劍尊,看來打聽消息是行不通了,只能靠我們自己了。”

“嗯,寧寧辛苦。”謝長舟淡然說道。

歲寧嘆氣,正要拉著阿猙離開之時,幾道嘈雜的聲音突然傳來。

謝長舟眉眼一冷迅速朝聲音傳來之地而去,歲寧抱起阿猙跟上。

麥田上幾個小孩圍在一起,朝中間地上躺著的人身上砸石子,口中還在破口大罵。

“我娘說了讓我們不要和你玩,你能不能滾遠點!”

“娘說你會招來邪祟。”

“去死吧!”

謝長舟抿唇,還未來得及阻攔,熟悉的聲音傳來,帶著些驕縱。

“幾個小兔崽子無法無天了。老娘今天重新教你們做人!”

凜然的劍光將那幾個圍毆的小孩震飛,摔倒在地的孩子們頓時開始嚎哭起來,頓時孩童尖利的哭嚎聲響徹整片麥田,聽的歲寧心裏發顫。

果然紅衣女子忍不住了,聲音帶著不耐:“哭什麽哭,男子漢大丈夫哭什麽,再哭把你們嘴都給縫上。”

尖利的哭嚎頓時停下,紅衣女子滿意地笑笑,扶起剛剛被推到地上圍毆的孩子,替他拍去身上的土。

幾個小孩子想要偷偷溜走,一把長劍直楞楞飛過去插在他們面前。

“站住,讓你們走了嗎?”

她走上前看著那幾個孩子,神色平淡慵懶,帶著一股子驕縱。

“小屁孩,你娘有沒有教過你只有狗眼才會看人低啊。”

幾個孩子哽咽著不敢答話。

她又笑了笑:“別張口閉口就是你娘你娘的,咋的,你出門還要帶上你娘扭一圈兒啊,你娘就這一張臉都被你丟光了。”

幾個小孩被她嚇哭,卻還是哽咽地不敢出聲。

紅衣女子欣慰地笑笑,摸摸其中一個孩子的頭,把他嚇的瑟瑟發抖。

“嘴不要太臟,用來說話的嘴不是讓你吐糞的,回去告訴你娘,以後說話記得帶腦子,天天和面做飯把自己腦子也和成面糊了?”

幾個小孩大哭著跑遠,哭聲此起彼伏。

女子滿意地笑了,鳳眸彎成月牙。

歲寧、謝長舟:“……”

好吧,總算知道阿猙是跟誰學的臟話了。

歲寧無奈搖頭:“唐棠。”

紅衣女子回頭,面容艷麗爽朗,馬尾高束,赫然就是唐棠。

唐棠面上一喜,激動道:“歲寧,劍尊?”

一旁被忽略的阿猙不服氣:“還有我呢!”

唐棠看向他,面上流露出些許疑惑:“你是?”

阿猙無語,小嘴一癟:“我是阿猙!”

“你化形了!小阿猙真棒!”

她沖過來捏了捏阿猙圓滾滾的小臉,被阿猙嫌棄地拍開手。

唐棠也不生氣,笑盈盈看著他氣鼓鼓的臉。

歲寧有些想笑,輕聲道:“唐棠,你為何會在此地?”

唐棠面色頓時凝滯,壓低聲音道:“師父派我出去辦點事,我本來是要回去的,但前幾天路過此地的時候,我的玉佩突然發出一陣熒光。”

她垂眸解下身上掛著的玉佩,玉佩玉質上佳,瑩白溫潤,泛著淡淡的熒光。

謝長舟接過,琉璃色的眼眸仔細瞧著,唐棠輕聲問他:“劍尊可看出來什麽了?”

“我不知這是何物。”謝長舟搖頭,面容有些冷凝,接著道:“但裏面蘊藏著一股力量,很強大。”

他擡眸看向唐棠,一字一句道:“這應該是個上品法器,價值連城。”

唐棠美目頓時瞪大,不可思議地看向他手上的玉佩。

這玉佩跟了她一百多年,她一直拿它當個裝飾品,怎麽會是一個上品法器?

一旁的歲寧心下有些詫異,謝長舟難道沒有看出來這是菐玉?

系統有些無奈:[宿主,我都說了那是墨陵世家的傳家寶,你家傳家寶天天拿出去讓別人看?更何況,菐玉消失不見的時候謝長舟還沒有出生呢。]

所以謝長舟不知道菐玉的存在。

歲寧心下嘀咕,連謝長舟都不知道菐玉,那她必然不能直接點名這是墨陵世家的傳家寶,謝長舟肯定會懷疑她。

她莫名有些頭大,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額頭。

衣袖處傳來一陣拉扯,歲寧茫然看過去,對上一雙清澈明亮的眸子。

小男孩看起來八九歲大小,臟汙的面上一雙眼睛格外透亮純真。

他怯怯道:“謝謝你們。”

歲寧笑了出來,輕輕揉揉他的腦袋,“是這位姑娘救的你,跟我道什麽謝。”

小男孩又轉向唐棠,抿了抿唇低聲道:“謝謝姐姐。”

唐棠也笑著回應:“舉手之勞。”

她頓了一瞬想到些什麽,接著問他:“那幾個孩子經常欺負你?”

這孩子露出來的肌膚上都是傷痕,看起來沒少被打。

小男孩一楞,明亮的眼眸漸漸泛起紅潤,垂下頭揪著自己的手。

“他們說我是棺材子,說我不詳,不讓我和他們玩。”

歲寧一怔,棺材子?

她茫然地看向謝長舟,面上滿是疑惑不解。

謝長舟耐心給她解釋:“棺材子是已死孕婦下葬後,在棺材內生出來的孩子,民間傳此類孩子承載了母體的怨氣和死者的陰氣,一直被當成會招來晦氣的存在。”

所以這小男孩是從棺材中生出來的?

歲寧有些驚愕地看著他,小男孩的頭垂地很低,大顆大顆的淚水砸下來。

她手足無措地想要去哄他,“你別哭,我們沒有說你的意思。”

“真的沒有,誰說你不祥了,若是真能召來晦氣你怎麽能活這麽大,早就被那些被召過來的精怪分食了。”

她的低哄並沒有讓小男孩停止哭泣,他的哭聲越來越大。

他聲音哽咽:“可是最近城裏丟了許多孩子,他們都以為是我招來的晦氣。”

歲寧怔住,驚駭地看向謝長舟和唐棠。

唐棠一臉震驚,謝長舟眉眼冷冽。

丟孩子?

城中人丟了許多的孩子?

作者有話說:

(搖晃紅酒杯)晚上好我的寶貝不知道你願不願意(酒灑了一褲子)(匆匆離場)

(叼著玫瑰出現)(紮嘴)(匆匆離場)(卷土重來)(斜靠墻)(手持玫瑰)不知道你願不願意去我的專欄看一下,我定制的頭像呢?

哇哢哢我好激動,我定制的頭像等了好幾天,它終於回來了,超級讚!

但在此我要聲明一下,她手上捧著的是月亮!是月亮!不是什麽水晶球,我基友說看不出來那是月亮……捂臉淚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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